在一个世界里
一部分世界里,萨列里杀了莫扎特,在另一部分世界里他没有。
这一切都取决于所在的环境与他们的关系发展到什么地步。
情感决定了一场成功的谋杀或者一次失败的反抗,而无论如何,萨列里总是臣服于莫扎特的音乐,在什么样的世界里都是如此。
然后回到原点,萨列里经历过很多次人生,在每个不同的世界里,他都扮演着推动了莫扎特死亡的角色。
这些记忆在他重新出生时会被抹消,之后的事情都是相同的,他热爱音乐,在约瑟夫二世手下工作,遇到莫扎特,再回到原点。
回到这一片虚无,想起一切。
虽然是漫长而重复的经历,但他们都扮演着不同角色,就比如在上个世界里,他竟然是一只猫,而莫扎特是一只鹦鹉。
当然啦,结局只有两种,这次他杀了莫扎特,毕竟是一只猫。它咬死了那只叽叽喳喳争宠的小鸟,扔到窗外,装作它是自己飞走了的样子。
又或者在一些奇怪的世界,什么时代都有可能,他们也不一定是人类,他们可以是万事万物。
杀死莫扎特的方式也不尽相同,哈,有一个世界的莫扎特是贫困潦倒而饿死的,一个荒诞的世界。
而莫扎特呢,他总是活在别人的眼中,是这样的吧。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呢?
萨列里有时会想这件事,没人从莫扎特的角度看到他经历的一切,几乎人人都认识莫扎特,但没人能拼凑出真实的莫扎特。
萨列里觉得自己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了解莫扎特的人了,可能就连莫扎特本人都不曾知道,自己在那么多世界里经历那么多次人生——他在某个世界里知晓了莫扎特的过去,而莫扎特的未来他总是知道的。
萨列里也猜不到莫扎特到底在想什么,他有时候会怀疑,莫扎特可能什么都没在想,若非如此,听听他的音乐吧,那份澄净与快活如同孩童玩耍中落下的笑声,他这一生都仿佛不曾长大。
那么他所经历的呢,他怎样在那种经历之下写出这样的音乐,只是听他的音乐会觉得他活在天堂——
而莫扎特真正生活的世界萨列里最清楚不过了,绝非天堂,也并非炼狱。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间罢了,既有欢欣也有挫折,或许有更多的爱,但总而言之,只是人间。
生在人间的音乐,写给人间的繁复音符,因为过分美妙而被赞誉不似人间。
若是莫扎特活着会怎么想呢?
萨列里想让他看看未来的世界,恩怨早已烟消云散了,他们的故事也被一次次重新谱写,不变的已经刻在墓碑上了,改变的是不停增加的爱。
莫扎特该看看这些爱。
在一部分世界里,萨列里杀了莫扎特,在另一部分世界里他没有。
而在全部的世界里,萨列里爱着莫扎特,莫扎特爱着整个人间。
如今整个人间也爱他了。
而莫扎特呢,莫扎特当然知道啦。
他此刻正在偷偷从虚无中探出头来,这是一个他们彼此都记得一切的世界,该是莫扎特出场的时候了。
这可不会是某个人的独角戏,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,所有的爱也会由他们共享。
那些故事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,从来不是,萨列里也并非是为了他而出现的,萨列里有自己的人生,只是那些人生里莫扎特短短的出现过了,为了补偿这么短的相见,就让莫扎特成为他非常重要的人吧。
这样故事才能讲下去,非他不可,无他不可。
在一部分世界里,萨列里杀了莫扎特,在更多的世界里他没有。
而在全部的世界里,萨列里爱着莫扎特,莫扎特爱着整个人间,尤其爱这位心口不一的萨列里大师。
如今整个人间都爱他们了。